光伏老兵阿特斯路在何方？

阿特斯是一家神奇的公司，處處顯示出了跟行業不同的特質，作為行業絕對的老兵，從行業大浪淘沙中頑強地活了下來，卻也因為屢次錯判行業發展大勢逐漸淪為二流角色，但在內卷無比、每犯一個錯誤都很致命的光伏行業，出現幾次重大戰略失誤的它，竟然也還活得不錯! 

       01 掉隊的光伏老兵

       這幾年光伏行業狂飆突進，投資者們對很多光伏企業都耳熟能詳，但對阿特斯這家公司普遍都比較陌生，除了跟它回A股比較晚有關，更主要還是因為它過去幾年在幾次重大戰略上判斷失誤所致。

       事實上，別看阿特斯在投資者層面的名氣比較低，但它是絕對的光伏行業老兵，2001年在江蘇常熟成立，2006年就登陸納斯達克。

      要知道，無錫尚德登陸紐交所，施正榮成為中國首富，也就是2005年12月的事情，換句話說，阿特斯跟無錫尚德、英利、賽維、天合、晶澳和晶科等光伏老兵是同一批的。

      事實也是如此，在2023年前，阿特斯的光伏組件出貨量排名基本都是在全球前五名內，甚至好幾次位居行業前三，2023年依然位居行業第六。

       雖說行業排名沒有掉下去太多，但無論是從出貨量，還是營收和利潤體量看，其實阿特斯早已經跟前面幾家公司，包括跟它同一時期創業的老兵，如天合光能、晶科能源和晶澳科技等不可同日而言。事實上，阿特斯已經淪為了第二陣營廠商。

       為什么同為光伏老兵，甚至此前江湖地位比晶澳、晶科更高，在光伏行業的幾輪周期中，避免了像無錫尚德、賽維、英利等那樣墜入深淵，卻在這幾年逐步被天合、晶科、晶澳等拉開了差距，而且差距越拉越大?

       主要還是公司屢次錯判了行業發展大勢。 

       02 屢次錯判行業大勢

       光伏組件本質是一種半導體器件，導致光伏行業的技術變遷也遵循類似的摩爾定律，技術變遷非常頻繁，這就要求光伏企業必須時刻警惕新技術的顛覆，要不就是提前預判和儲備下一代技術，要不擁有快速的跟進能力，在新技術或者行業新趨勢出現后快速跟進。

       而阿特斯在這兩方面做得都不太好，無論是新技術，還是行業新趨勢，它的動作都比較遲緩，至少出現了3次重大的戰略誤判。

       第一，低估了單晶技術路線的威力。

       從2015年開始，開始出現單晶和多晶的技術路線之爭，到了2016年這種爭議越發激烈。但2017年，隨著隆基在金剛線切割技術上的全面鋪開和單晶規模的擴大，包括政策上的傾斜，尤其是隆基在業績上得到了兌現，從2017年開始行業大多數公司也都轉向了單晶路線。

       但阿特斯卻依然堅持多晶硅太陽能電池轉換效率的提升，而不是轉向單晶路線。

       阿特斯的創始人瞿曉鏵似乎一直對多晶硅技術情有獨鐘，在2017年單晶路線逐步為行業所接受，2018年市場更是集體看衰多晶硅電池，認為它即將終結的時候，瞿曉鏵卻回應稱，“等著我們多晶給你詐一個尸，嚇你一跳。”

       甚至在2021年回A股的招股說明書中，公司還在吹自己在多晶路線上的轉化效率打破了世界紀錄。

       將寶貴的研發資金砸在已經被市場明確拋棄的技術路線上，確實很難讓人理解。結果就是阿特斯在單晶路線上大幅度落后于競爭對手。

       第二，在隆基、晶澳、晶科和天合光能等廠商都在集體布局光伏產業一體化的時候，阿特斯對此卻反應遲緩，至今，阿特斯仍是幾家頭部光伏組件企業中一體化程度最低的。

      第三，回歸A股的動作遲緩。隨著美股市場對于中國光伏企業的不待見，融資功能越發削弱后，晶澳、天合都快速從美股退市轉向A股市場，晶澳科技早在2019年就通過借殼的方式回歸，天合光能則是乘著科創板浪潮回歸，晶科慢一點，但也在2022年初就成功上市了。

       對于資本市場變化的敏銳嗅覺和快速的執行能力，讓這些老牌光伏企業都享受到了過去幾年A股市場上的光伏大牛市，從市場上募集了足夠多的糧草，增強了競爭實力。即使是最慢的晶科能源，同樣趁著末班車募集了不少資金。

       相反，等到阿特斯在2023年中旬的時候登陸科創板，二級市場對于光伏行業的態度早已經變了，關鍵是政策層面也對光伏行業的融資有了限制，嚴重影響了募資能力。

       這幾年光伏行業產能的大擴張，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資本市場對于光伏行業的賦能，誰能在市場上募集到更多的資金，誰就具備更強的產能擴張能力，繼而在規模上取得優勢，阿特斯的排名和出貨量也正是在這兩年被進一步拉開差距的。

       真可謂一步錯，步步錯。

       不過話說回來，即使是這樣，2023年阿特斯的光伏組件出貨量全球排名依然位居第六，也算是不容易了。 

       03 尷尬的阿特斯路在何方?

       企業的特質歸根到底是創始人的特質體現，這一點在阿特斯身上體現得非常明顯。阿特斯作為光伏老兵，能從最早的光伏大浪淘沙中存留下來，又逐步被拉開差距，但依然是行業中重要的玩家之一，背后的根本原因都是阿特斯創始人瞿曉鏵個人特質的體現。

       相比這幾年名噪資本市場的隆基的李振國、晶科能源的李仙德、天合光能的高紀凡等，瞿曉鏵的名氣要小得多，但論資歷，他甚至可以跟施正榮、苗連生相提并論。

       之所以名氣比較小，除了阿特斯體量相對小，加上回A股比較晚之外，也是因為瞿曉鏵個人的性格就是穩重低調。他是一個自律性極強的人，曾經在一次電視采訪中跟主持人說，自己5年大學本科期間，早7點到晚11點，作息從未打亂過。就讀清華物理系的他努力學習，為響應“為祖國健康工作50年”的號召，每天早上聽著校園的喇叭聲爬起來堅持跑步。

       從清華大學物理系畢業后，瞿曉鏵遠赴加拿大求學，相繼獲得了曼尼托巴大學固體物理學碩士學位、多倫多大學半導體材料科學博士學位。在其學習和工作的大部分時間，都在從事半導體材料和半導體光伏特性的研究工作，在太陽能發電的理論和實踐上有較高的造詣。

       也正是這樣的性格特點，決定了阿特斯這家公司穩健不冒進的特點，事實上，瞿曉鏵之前就說過，“阿特斯不想做老大，只想做最后一個死的光伏企業。”

       正是這種對于技術的癡迷和自信穩健的性格，讓阿特斯在2000年后那一波光伏大浪狂熱起伏潮中存活了下來，但也正是因為穩健到堪稱保守以及對于技術的自信，讓阿特斯屢次預判行業發展大勢，最終被競爭對手甩開了差距，淪為了二流企業。

       但另一方面，在2019年創始人瞿曉鏵遭遇意外高位截癱后，無可避免地對企業的經營，尤其是重大戰略決策方面造成了巨大影響，在這種情況下，公司在行業排名上也沒有掉太多，已經實屬難得了，不得不敬佩瞿曉鏵堅毅的性格。

       但堅毅不代表他就是頭硬，事實上，在前兩年出現182和210硅片組件尺寸之爭的時候，阿特斯先是加入了隆基等企業創建的182聯盟，而后不出半年又加入了中環為首的210尺寸聯盟。也正是因為對組件尺寸路徑的搖擺，阿特斯被一些人批評為“騎墻者”。

       只是因為尺寸的選擇戰略調整，就稱阿特斯為“騎墻者”，未免太過苛刻，但對于尺寸的搖擺，是不是某種程度上可以反映阿特斯沒能抓住產業的本質?對于產業的認知是否不夠深刻?對于光伏行業未來的發展趨勢沒有足夠洞察?

       在技術迭代如此之快而且越來越卷的光伏行業，不僅長板要足夠長，短板也不能太短，否則輕則被競爭對手拉開差距，重則容易淹沒于行業發展大浪潮中。這也是阿特斯作為光伏行業老兵，卻只能一直這么不上不下尷尬茍著的原因。

       只是行業未來越來越卷的情況下，它還能靠著“穩”一直茍下去嗎?這才是最大的問題所在。